爷爷的秘密:孙子不是亲生的


　　2009年,徐宝川从南通市一家琉璃厂退休,开始享受天伦之乐,而接送8岁的孙子小虎上下学,是他 开心的事。


　　这天,徐宝川在街头邂逅了一位在医院工作的老朋友,闲聊中,朋友谈起了医院内发生的一件奇事:一个中年男子出车祸死亡,留下了大笔遗产,妻子很快就带着孩子改嫁了,引起了公公的怀疑。于是,公公悄悄带着孙子到医院做了隔代亲子鉴定,结果显示“爷孙”俩毫无血缘关系!他据此提起上诉,法院 后判决孩子没有遗产继承权。


　　原本是茶余饭后的谈资,徐宝川却听得格外仔细。因为小虎出生后,长的既不像父亲,也不像母亲,有人和徐宝川开玩笑说:“这孩子长得比他父母都好看呐!是不是捡来的?”这话头几次听还挺高兴的,后来就成了徐家的一块心病,尤其是徐宝川的儿子徐世明。徐世明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,但心胸比较小,他常以此为借口,和妻子林琴闹冷战,还时不时提起林琴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的事,林琴经常委屈得直掉泪……


　　此时的徐宝川听到“隔代亲子鉴定”的说法,突然眼前一亮。自己整天带着孙子,悄悄去做个隔代亲子鉴定,不就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了吗?当儿子看到鉴定结果时,也相当于吃了颗定心丸——徐宝川打心眼里相信贤惠的儿媳是清白的。徐宝川佯装不经意地向老友打听起“隔代亲子鉴定”的相关程序,悄悄在心里记下。


　　2009年3月27日,徐宝川不动声色地带着小虎来到了南通DNA基因检测亲子鉴定，做了亲缘鉴定。


　　在等待结果的日子里,徐宝川油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:以这种高科技的方法打开儿子的心结,一定是常人都想不出来的办法。他甚至想象着,等鉴定书下来,就要借此对儿子教育一番,让他以后和媳妇搞好家庭团结,家和万事兴嘛!


　　徐宝川怎么也不会想到,一颗定时炸弹此刻正无声地进行着 后倒计时……


　　几天后,徐宝川兴冲冲地来到拿鉴定结果，工作人员的一句话便犹如当头一棒:“这孩子的爸爸是你亲生的吗?”


　　“当然是我亲生的!”徐宝川又急又怒。自己和妻子相濡以沫40年了,儿子从小到大一直是他的心头肉,也 黏他这个老爹,小时候有什么事儿就愿意悄悄讲给他听,成家后,每次遇到大事小事也总要向他讨个主意。要说他徐宝川的儿子不是亲生的,别说是他自己,连周围的邻居都不会相信。


　　心如火燎的徐宝川又想出一个线索,赶紧补充:“儿子上高中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,还是我给他输了血!”工作人员沉吟片刻,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:“好了好了,要是你和儿子之间没问题,那这孩子就不是你儿子的。”言毕,将一张鉴定书递给他。


　　徐宝川捏着鉴定报告,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医院大门。


　　不知不觉,走到了街边的花坛,徐宝川慢慢恢复了意识,他捏着皱巴巴的鉴定报告书,忍不住老泪纵横:原本想给儿子的一颗定心丸,现在却成了家庭里的一颗定时炸弹。他怎么也想不到,表面贤惠的儿媳竟会给儿子戴一顶绿帽子!这颗定时炸弹一旦爆炸,家里可能就永无宁日了,不仅儿子和媳妇会发生家庭大战,年幼的小虎也要承受巨大的压力。一想到可爱的孙子,徐宝川的心就软了,数年的朝夕相处,爷孙俩建立了深厚的感情,即使没有血缘关系,可孩子是无辜的啊……


　　徐宝川坐着发了半天呆,直到夕阳西下,他才一步步踱回了家。刚一进门,妻子刘艳萍便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,徐宝川推说身体不舒服,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。一旁玩耍的小虎见状立即放下玩具,跑过来关心地问,“爷爷你怎么了?”


　　此时的一声“爷爷”几乎成了徐宝川心头的一根刺。看着活泼可爱的孩子,他一阵揪心:他多想好好地把他抱在怀中端详一番啊,可 终,他还是朝孩子摆摆手,关上了卧室的房门。


　　家无宁日:妻儿的 后一面


　　徐宝川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老伴刘艳萍。他想的是,她只是个家庭妇女,面对这种复杂重大的事件,也给不出啥意见,还会哭天喊地添乱。他深思熟虑了几天后,决定将真相对儿子和盘托出,一家人毕竟要面对现实。当父子俩单独相处的时候,徐宝川面色凝重地问儿子:“你和林琴刚结婚的时候,你没有听过她与哪个男人走得过近?”徐世明紧张地问:“怎么了?您听说啥了?”徐宝川叹了口气,终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儿子完整地讲述了一遍,接着把鉴定报告拿了出来。


　　徐世明颤抖着接过鉴定报告书,看着报告上“非生物学祖孙关系”时,他一下瘫倒在了椅子上!自己多年来的猜测竟成了真,养育了近十年的儿子却不是自己的!徐世明觉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。


　　徐宝川的心情异常沉重,劝儿子离婚吧,年幼的孙子今后的人生肯定会受到影响;不离吧,儿媳的不贞毕竟对儿子的伤害太大,两人继续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是对儿子的侮辱吗?徐宝川沉默片刻,说道,这事还是你自己处理吧,大事化小,否则,张扬出去了全家人脸上都不好过,毕竟孩子还小……


　　徐世明一听此话便暴跳如雷:“孩子关我什么事,她骗了我这么多年,我不把那野种掐死就算好的了!”徐宝川好不容易才让儿子冷静下来。


　　当晚,当林琴下班回家后,徐世明与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,两口子先在关在卧室里争执,后来把战场移到了客厅,徐世明摔了电视机,王琴跑进厨房,将碗碟摔得满地都是。徐宝川和老伴连忙上前劝阻,一人拉住了一个。林琴红肿着眼睛,哽咽着质问徐宝川:“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你儿子的关系,去搞什么亲子鉴定?真是倚老卖老。我可从没背着你儿子做过见不得人的事!”徐宝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哑口无言。


　　徐世明见林琴向父亲叫板,他怒不可遏地冲到她面前,扇了她一耳光:“带着你的野孩子滚吧,去找孩子他爹去!”林琴委屈不已,跌坐在地上哭道:“身正不怕影子歪,你敢和我去做亲子鉴定吗?你这个没良心的,连亲骨肉也不认。”徐世明冷笑了一声:“嫌知道你丑事的人不够多吗?你也有脸提亲子鉴定?”


　　父母的家庭大战也让小虎吓坏了,不知所措的他哇哇地坐在地上陪着妈妈哭了起来。林琴哭了一会,恨恨地抹干眼泪,幽怨地看了丈夫一眼,拉起小虎,头也不回地出了门,回了同在广州市的娘家。


　　媳妇和孙子走后,徐宝川拉着老伴和儿子开了家庭会议。徐世明态度明确,当即表示近日就去办离婚手续;徐宝川的老伴张艳萍不停地抹眼泪:“这是怎么啦,一夜之间,这个家说散就散了。”善良的她舍不得孙子,对儿子媳妇离婚的事投了弃权票;徐宝川劝导儿子,还是先弄清楚虎子的亲生父亲是谁,再做下一步打算。


　　然而,事情绝非徐家父子想象的那么简单,几天后的一个上午,林琴突然带着孩子来到了徐世明的工作单位。毫不知情的虎子跑到徐世明面前便叫了一声爸爸。徐世明看着母子俩,一时呆住了。

　　林琴把虎子叫到自己身边,继而高声说道:“今天我来就是想请大家来给我评评理,徐世明不知从哪弄来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书,说虎子和他的爷爷没有血缘关系,因此这孩子不是他徐家的,他要和我离婚。我林琴一生清清白白,给他生的孩子长到这么大,他说不认就不认了,他还配不配做一个父亲?做一个男人?”安静的办公室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,无数道目光投向徐世明。徐世明尴尬地一边把她向外推搡,一边吼斥道:“你撒泼不要到这儿来,你丢得起这个人我还丢不起!这婚我一定要离,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!”

林琴闻言痛哭起来:“你就算在外面有了人,也用不着给我戴上莫须有的罪名吧。你现在让那个女人出来和我谈一谈,她是你们单位的吧?”见她越说越离谱,徐世明冷笑道:“装得还真像,你别贼喊捉贼,我不吃你这一套!”林琴恨恨地看了看他,抹了两把眼泪便拉着被吓得呆若木鸡的虎子离开了,徐世明怎么也没想到,这一次竟是他与林琴和儿子的 后一次见面。


　　迟来的真相:老夫妻挥刀相向


　　这天晚上,徐世明接到林琴的一条信息,语气十分平静:我仔细问过一个医生朋友了,问题可能出现在你妈身上,如果那份鉴定书没有错,就是你和你父亲没有血缘关系。


　　徐世明读罢短信,怒火中烧,打电话过去将林琴骂了个狗血喷头,警告她别丧心病狂侮辱他的母亲。林琴始终一言不发,直到徐世明骂够了沉默下来,她才缓缓地说道,“你究竟愿不愿意去做亲子鉴定,做了亲子鉴定,就真相大白了。”徐世明回答得很快:“滚吧,我再也不会被骗了。”


　　这次,是他和林琴 后的对话。4月9日下午5点,正在单位上班的徐世明接到警方的电话:林琴带着服过安眠药后熟睡的虎子双双跳河,两人的尸体被路人发现时已经是下午3点。


　　徐世明如遭雷击!接下来自己是怎么走到医院的太平间的,他都记不起了,只记得当他亲眼看到林琴和虎子的尸体之后,便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!


　　这时,徐宝川和刘艳萍也匆匆赶到了医院,悲伤过度的他们趴在孙子的遗体上,老泪纵横。随行的亲友劝了许久,他们才互相搀扶着,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太平间。


　　晚上,徐家虽然灯火通明,但死一般沉寂。在卧室里,徐世明看到了林琴留下的一份遗书:“亲爱的丈夫,这是我 后一次称呼你了,没想到,我们会用这种方式来告别。但你已经伤透了我的心。不错,在认识你之前,我有过一段感情,但我与对方连手都没有牵过,我是清清白白做你的新娘的。婚后,我相夫教子,从未与外面的男人有过超出伦理范围之外的关系,而你却凭一纸薄薄的‘隔代亲子鉴定书’,宣判了我的死刑。无奈,我只有先用这种方式离去了。在天堂,我会好好地爱我们的孩子……”


　　捧着遗书,徐世明再也忍不住悲伤,大声抽泣起来。他断断续续地告诉父亲,林琴几天前还与他通过电话,央求他去与儿子去做次亲子鉴定,以还她的清白。“现在看来她也许是冤枉的,那鉴定报告可能有问题。”徐宝川连连扇自己耳光,后悔不迭:“都怪我,不该异想天开去做鉴定!”


　　就在这时,一直陪着默默啜泣的刘艳萍突然开口了,她对父子俩说:“都是我造的孽,我该死!”


　　听母亲这么一说,徐世明愣住了。徐宝川也不解地看着老伴。刘艳萍看着徐宝川,缓慢地说道:“世明他不是你的孩子,他是我和成国的啊!”说罢,她老泪纵横,泣不成声。


　　徐宝川的脑子“轰”地一响,乱成了一锅粥。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“成国”这两个熟悉的名字,终于理清了思绪:他叫王成国,30年前,他和他是同事,两人关系亲密,不分彼此。后来,徐宝川先一步成家,还是单身的王成国经常到徐家做客,儿子徐世明出生后,王成国就从单位辞职杳无音讯,而儿子和相貌和神情和王成国颇有几分相似……


　　真相大白,徐宝川不由怒火中烧。在他的逼问下,刘艳萍进一步说出了当年发生的事——那几天,趁徐宝川出差时,王成国喝醉了酒闯进家门,刘艳萍不好将他往外推,就给他拧了个毛巾,让他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一会,哪知他酒后性起,一把拉住她,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……后来,儿子徐世明出生,他的血型碰巧和徐宝川相同,刘艳萍想这个孩子肯定是丈夫的,一颗忐忑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下了……她万万没想到,儿子竟然不是丈夫的,更让她始料不及的是,多年后,丈夫的一纸隔代鉴定,不仅让丑陋的真相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还搭上了媳妇和孙子的性命……


　　听着母亲的诉说,徐世明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着母亲,半晌,他喊了一声:“妈……”便将头拼命向墙上撞去,鲜血很快染上了洁白的墙壁……


　　徐宝川看着这戏剧化的场面,突然想到几十年的生活全部是一场欺骗!到头来 信任的妻子给了他当头一棒!巨大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,徐世明冲进厨房拎出菜刀,照着刘艳萍的后脑勺就是一刀!眼看母亲倒在血泊之中,徐世明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事件刺激得近乎呆滞,他傻傻地看着父亲杀害了母亲后,仓皇地离开家门……


　　3天后,徐宝川向警方投案自首,等着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。而徐世明遭此打击,变得精神恍惚,他时常捧着母亲和妻儿的遗像,喃喃自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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